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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二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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怒火熊熊而又頭大如鬥的錢代司把苗大人跟韋大人留下, 同時,用仇恨的眼光把無奇林森蔡采石三人踢了出門。

無奇走到門口的時候想起一件事,回頭提醒說道:“大人, 那封信可要好好保留不容有失, 那可是極要緊的物證。”

錢括一拍桌子:“我連這個也不知道,還用你教?”

桌上那張紙經不住他胖手擊起的強大掌風, 隨之顛了一顛。

韋煒忙又接過來。

這是一張很常見的信紙, 街市上賣文房四寶的地方到處都有,連他們這吏部也有不少,充做便箋使喚。

就是這字嘛……韋煒打量了會兒,心裏冒出一個主意。

這邊三人出了門,蔡采石從袖子裏掏出一塊手帕認真擦臉:“這錢大人中氣十足, 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臉。”

林森想笑又忍住, 問無奇道:“接下來幹什麽呢?”

無奇正在想著那封信,聞言道:“錢大人這會兒只怕正調兵遣將, 咱們先等等。”

果然, 不多時,苗可鐫跟韋煒從錢括的公房內走了出來。

韋煒嘖嘖讚嘆:“你們三個還真行,明明是一步死棋, 硬是給你們闖出一條新路來。走吧。”

林森問:“去哪兒?”

“還有哪, ”韋煒笑道:“當然是你們最喜歡的那個地方。”

——東城兵馬司。

因為接二連三的鬧場,東城兵馬司倒有一半的人認識了蔡采石林森。

門口的守衛看到這幾位爺聲勢浩大地出現眼前, 簡直就像是《西游記》裏守南天門的神將看到孫猴子似的,幾乎要叫一聲:“先前那鬧天宮的猴子又來了!”

有人向內通稟,正好馮副指揮使在,便請他們入內。

眾人在兵馬司的內堂之中相見,馮珂境還未開口, 他身邊一名都指揮拿腔作調道:“不知清吏司的幾位去而覆返,又是為了什麽事?”

韋煒說道:“馮大人,關於何勇刺殺之事,我們清吏司有了最新的進展。”

那都指揮跟在場其他人也都勃然色變:“你說什麽?這案子已經了結,又有什麽狗屁進展?你們明明是在無事生非。”

馮珂境眉頭緊鎖,雖然沒有開口訓斥,臉上卻也是帶著不悅。

韋煒知道如果要在兵馬司行事,一定得先說服馮珂境。他微微一笑,從懷中掏出個信封,裏頭裝著的正是先前他從錢代司那裏要來的催命之信。

韋煒把那張紙抽了出來,雙手遞過去:“馮大人,您請先過目,再說別的不遲。”

馮珂境滿目疑惑,接過那張紙,低頭一看!

“這是?!”他脫口而出。

旁邊坐著的眾位面面相覷,很是疑惑,卻也不敢上前,有急性子欠身問:“大人,是什麽東西?”

馮珂境反覆把那信上的字掃了幾遍:“你們都來看吧。”

眾人聽令都急起身圍了過去,看完之後,皆都驚詫:“這、這是什麽意思……”

其中有人轉頭問韋煒:“哪裏來的此物?”

韋煒道:“正是從罪犯何勇家中搜出。”

一人忖度著罵道:“原來如此,這何勇也是大膽,行兇不說,且還記錄下來了!該死的東西!”

韋煒輕輕一笑:“這怕不是何勇所寫的吧。”

看大家彼此相看,驚怒的有,存疑的也有,馮珂境擡手制止了眾人,他看向韋煒苗可鐫:“兩位大人,有話請直說吧。”

苗可鐫這才開口:“實不相瞞,從何勇家中搜出的還有五十兩銀子,據何勇之妻交代,應該是有個人指使的何勇,埋伏謀殺大人,那五十兩就是買兇的錢。”

馮珂境倒吸一口氣,噤聲。

底下兵馬司眾人反應各異,有人叫道:“什麽?買兇?此話當真?”

也有說:“什麽人敢這麽大膽,我看未必,多半是那何勇奸詐,故布疑陣!”

韋煒不慌不忙地說道:“馮大人,我們得了這信跟銀子後,覺著茲事體大,畢竟假如、我是說假如真的何勇背後另有指使之人,那麽,何勇既然誤殺了白參將,那人會不會不甘心,再度出手呢?我們擔心大人的安危,這才登門面告,請大人務必小心謹慎。”

馮珂境哼道:“我馮某人行事向來光明磊落,倒不知哪裏結下這樣的仇家,不過我也不是怕死之人,如果真的有人幕後操縱,我只願那人現身跟我真刀實槍的一決生死,就不必再連累別人了……”說到最後大概是想到了白參將之死,臉上便露出悲憤之色。

兵馬司眾人聽他這麽說,紛紛道:“大人何必如此,若真有那背後居心叵測者,我們都願意替大人誅殺之!也替白參將報仇!”

正說到這裏,韋煒道:“其實有個法子,或許可以檢驗看看到底有沒有居心叵測之人。”

馮珂境忙問:“韋大人,你說什麽法子?”

韋煒道:“這信上所寫大家都看見了,時間,地點,且正選在了馮大人跟白大人交接的時候動手,可見此人對於兵馬司的運作非常熟悉,所以……我建議先從兵馬司內部查起。”

“什麽?”眾人一聽,又驚又怒。

“你敢懷疑我們兵馬司的人?”

在眾人嘩然之前,馮珂境擡手示意大家安靜。

“清吏司的法子,也是無可奈何,只是為了查兇,並不是針對我們兵馬司,”馮珂境沈聲說道:“何況我們都是心胸坦蕩之人,怕什麽?”

他既然發話,眾人當然再無異議了,於是便叫兵馬司中有官職的皆都寫一張如此的條子上來,比對筆跡。

韋煒眾人在內忙碌的時候,無奇跟蔡采石林森三個湊在一起。

蔡采石悄悄地說道:“這韋大人倒是有些鬼點子。”

無奇搖頭:“法子雖然不錯,但應該沒什麽用。”

“為什麽?我還覺著這法子很妙呢,或者……你難道覺著兇手不在兵馬司裏?”林森問。

無奇說道:“幕後那人籌劃的極為縝密,他不會想不到何勇會保留這張紙,如果他已經想到了,還會留下紕漏嗎?”

蔡采石呆住:“這、倘若這真兇果然如此狡猾,那還怎麽辦?”

無奇說道:“不要緊,再等等看。”

忙碌了足足一個多時辰,比對了眾人的筆跡,果然沒有一個相似的。

韋煒跟苗可鐫都有些失望。

正在這時,只聽有人道:“好像……這兵馬司裏還有一個人沒寫吧?”

韋煒急忙轉頭,卻見說話的是正是無奇。

“我們明明都寫了,你什麽意思,又要找茬?”一個五大三粗的副將叫道。

林森上前擋住無奇:“你兇什麽,等人說完啊。”

韋煒也疑惑:“郝無奇,你說的是誰?馮大人跟我們一起監管著,上下人等都已經寫了。”

無奇從林森身後探頭笑道:“我看著,馮大人好像沒寫。對吧?”

這話一出又成功地惹怒了在場的兵馬司眾人,連韋煒苗可鐫都覺著很意外。

苗可鐫呵斥道:“郝無奇,休要無禮!”

韋煒瞇起眼睛,卻沒有說話。

其實也難怪苗可鐫出聲而兵馬司的人生氣。這信上寫的明明白白,就是要殺馮珂境的,所以眾人在寫的時候自然而然把馮大人排除在外了,如今無奇提起馮珂境,眾人難免不理解——難道馮大人要自己殺自己?荒謬。

相比較眾人的義憤填膺,馮珂境卻只是搖了搖頭,他高聲道:“稍安勿躁!”

說完後,馮大人道:“這是我疏忽了,我很該以身作則。倒不必苛責這位小兄弟。”說著起身走到裏間,到了他素日批公文的長桌後落座。

無奇讚道:“到底是馮指揮使,寬宏大量,與眾不同。”她小跑到跟前,把桌上的東西掃了一遍:“我給大人研墨吧。”

她說著挽起袖子,果然就替馮珂境磨起墨來。

不多會兒,馮珂境蘸了墨,也如法炮制寫了一張,韋煒跟苗可鐫早走了過來,只看了一行就知道不是馮珂境,因為字跡完全不一樣。

韋煒的心眼極多,剛才檢查眾人筆跡的時候,為防有人臨時改變字跡,他特意叫把這些人往日的公文信函等取來,一一對過,如今見馮指揮使的字不同,他就假裝感興趣似的隨手把馮珂境手邊一本公函拿起來,上頭有馮指揮使的批示,字跡跟才寫的那個果然也是一樣。

苗可鐫在旁留意到他的動作,不由瞪了他一眼。

苗大人覺著這韋煒的鬼心眼也太多了,又或者是受了這三個小混蛋的影響,居然懷疑到馮指揮使頭上,簡直瘋了。

馮珂境把毛筆擱下:“如何?”

無奇拍掌道:“好字好字,沒想到馮大人居然還有一筆好的小楷。”說著就把馮珂境的那手書接了過去:“能不能送給我珍藏?”

馮珂境不以為然:“你們已經收集了我兵馬司上下所寫的,不差我這一張了。”

韋煒聽出馮指揮使的不悅,急忙亡羊補牢地開始使致歉,又將他請到一邊,說起了無奇等查到的、那幾家店東受脅迫驅趕何勇的事情。

韋煒問:“據那些人說,出面的是白參將手底的一個人……您可知道是哪一位?”

馮珂境皺眉:“真有此事?”

韋煒道:“隨時可以傳召那幾人當面質問。”

馮珂境低頭想了想:“白參將的心腹所用之人我是知道的,卻不明白是否是他們做出的此事。”

當下便傳了兩個人進來,問起是否威脅過店家不許用何勇之事。

那兩人起初還不太肯說,被馮珂境呵斥了兩句,才坦白道:“確有此事,是白參將吩咐我們做的。我們起初也不明白為什麽要如此,他只說何勇這人很是混賬,四處散播兵馬司冤枉他,所以不想他在京內立足。”

馮珂境搖頭:“豈有此理。”

韋煒看出其中一人仿佛有些隱瞞:“你剛才想說什麽?”

旁邊那人用力拉了他一把,那人低頭道:“沒、沒說什麽。”

就在韋煒苗可鐫陪著馮珂境詢問那兩人的時候,無奇對蔡采石林森使了個眼色,三個人悄悄地溜了出來。

避開廊下的兵馬司眾人,林森低聲道:“見了鬼了,果然沒有一個對上的。”

無奇說道:“其實咱們還漏了一個人。”

蔡采石有點哭笑不得:“小奇,你剛才說漏了馮指揮使,那些人看咱們的眼神就想要生啃了似的,如今還少哪個?”

無奇道:“唉!也難怪人人都想不到,你們跟我來。”

他們沿著走廊悄悄地往後而行,才出院子,迎面遇到一個兵馬司的侍衛,一看見他們便半帶警覺地望過來。

無奇笑道:“剛才馮指揮使吩咐,讓我們去白參將的屋子裏拿一樣東西,請問白參將的公事房向那邊?”

侍衛猶猶豫豫地往旁邊一指:“第三個,你們……”

還沒問完,三個已經果斷走了。

到了白參將的公房外,蔡采石有種不祥的預感:“你總不會覺著,漏了的那個人是死了的白參將吧?”

無奇說:“菜頭,恭喜你猜中了。”

林森吃驚地瞪著她:“你真懷疑白參將才是背後的那個壞人?”他忍不住後怕:“還好你沒有在外頭說出來,不然的話,馮指揮使也攔不住那些人了,我們怕會給揍死。”

無奇笑道:“所以我不說啊。”

白參將的屋子普普通通,桌上現成放著幾冊公文,無奇打開一本,看了幾眼,帶笑給了蔡采石。

蔡采石接過來仔細一看,眼睛有點發直。

“怎麽了?”林森問。

蔡采石咽了口唾沫,指著上頭的字:“你看不出來?”

林森粗枝大葉:“看出什麽了?”

蔡采石啞口無言:原來他跟無奇都看出來了,這公文上白參將的字,跟給何勇的那買兇的紙上的字,雖然不能算一模一樣,卻赫然有幾分相似!

蔡采石把公文合上,喃喃道:“難道真的是白參將買兇殺馮指揮使?可是、到底什麽深仇大恨……”

趁著這功夫,無奇已經在屋內轉了一圈,見裏間的房內還掛著一件鮮亮的常服,無奇湊過去聞了聞,殘留些許香氣,翻開領口細看,似乎還有一點胭脂的微紅。

此刻,外頭有幾個士兵經過,看到白參將的公房,便道:“可惜了,參將活著的時候常請咱們喝酒,沒想到落個橫死的下場。”

“除了人風流些,別的實在沒什麽可挑的……”

正說著,只聽腳步聲紛亂,有人道:“那三個清吏司的太學生呢?”

原來是之前那個士兵覺著不對,便告訴了人,一名都指揮帶人上前,一腳把門踹開。

迎著眾人的怒火,屋內三個齊刷刷地站著,其中臉最白的那個笑瞇瞇地:“哎呀,我們本是要去找茅廁的,看到這兒門開著就好奇進來瞧瞧了,不好意思!”

又一次,在兵馬司上下怒意燃燒的眼神裏給送出門外。

韋煒嘆道:“本還想見見何勇,問問他的口供,你們三個又搗什麽亂?”

蔡采石把偷拿的那本公文遞給韋煒:“大人你看。”

韋煒狐疑地接過來,打開一看,心怦怦跳:“這……”

林森道:“白參將的房內拿的。”

韋煒把公文給了苗可鐫。

此刻他心裏反應過來,在馮珂境跟前,跟隨白參將的那個兩個人欲言又止,看樣子就是為了這件事了。

筆跡比對的時候,他們兩個多半是發現了那張催命信上的字跟白參將的有幾分相似,只是到底不敢說出來。

苗可鐫看過了這偷來的白參將的公文,但無論如何不能相信白參將殺人不成反受其害:“字跡相同有什麽大不了,也許是、是有人故意模仿呢?”

韋煒嘆氣:“模仿是有可能的,但偏偏是白參將的人驅趕何勇讓他走投無路,這也太巧合了。”

苗可鐫道:“那你說他為什麽處心積慮地要殺馮珂境?”

韋煒也無言以對。

回到吏部,韋煒便不見了人影,直到傍晚才回來,他手中拿著一疊公文,對苗可鐫道:“你不是要原因嗎,我已經找到了。”

原來,半月前吏部跟兵部有過一道調令公文,原定白參將在月後將調到南疆,京內的官誰願意外放,而調動必須得經過其直屬上司,若說白參將因為這個記恨馮指揮使,卻也說的過去。

錢代司忙於給忠勇伯賠罪的事,轉了半天,滿頭大汗地從外回來詢問他們查的如何。

兩人只得將筆跡對比,以及白參將的手下之人驅趕何勇以及參將會外調等說了一遍,總之,現在死去的白參將成了買兇的最大嫌疑人。

錢括先是發怔,繼而哈哈笑道:“這兵馬司真是有意思,內鬥的竟不亦樂呼,這幾天他們還抱怨天抱怨地的,總來給我找茬,如果現在查出真的是他們內鬼賊喊捉賊,那可真是……”

他幾乎迫不及待地想弄一份新的結案陳詞,可以用力打兵馬司的臉。

幸虧韋煒勸住他:“大人,這還要進一步查證,暫時不宜對外宣揚,免得又節外生枝。”

說話的時候,韋大人向著旁側瞟了眼。

無奇坐在桌邊,桌上放著一張張的紙,整整齊齊,像是擺攤賣字的。

這些都是今日在東城兵馬司收集來的,她似乎百看不厭,又像是要從上面看出花兒來。

韋大人發現她提著其中的兩張,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在看。

錢括也註意到了:“那小子在幹嘛?”

苗可鐫本要損她兩句,可想到之前所見所感,為防自打嘴巴,還是牢牢閉嘴。

這會兒夕陽西下,微紅的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,也落在桌上,紙上也都給染的微紅。

無奇看了一會兒,突然俯身掃了掃其中一張。

本來是隨意的動作,掃了兩下,手指突然僵住。

無奇湊近,又轉頭看向旁邊另一張字紙。

夕陽的光芒中,兩張字跡完全不同的字紙微微有光。

無奇整個人一顫。

功夫不負有心人,她終於發現了其中玄機!

傍晚休衙的時候,蔡流風忽然到了。

三個人看見蔡流風等在吏部門口,都覺驚喜,趕緊上前行禮。

蔡流風道:“你們也算是頭一天進吏部,可都順利嗎?”

“都好都好。”林森一疊聲地說。

無奇問:“蔡大哥怎麽來了?”

蔡流風道:“今晚上有空,我做東請你們吃晚飯,就當是恭喜你們順利入職如何?”

三人歡喜雀躍,林森更是喜形於色:“蔡大哥請我們去哪裏?昨兒小奇給我們帶的觀荷雅舍的鱸魚燴跟千張,是極美味的!”

無奇吃驚,伸出胳膊肘用力頂了他一下。

蔡流風掃她一眼:“哦……正好我在雅舍定了房間,今晚上就去那裏請你們吧。”

林森大聲叫好:“蔡大哥,你真是神人,是我的救星呀!”說著便拉住蔡采石:“快快,提到吃,我都餓了。”

趁著這會子蔡流風走到無奇身旁:“上次我不告而別,實在是事出有因,你可別生氣。”

無奇趕緊道:“蔡大哥,說哪裏話!我倒是慚愧睡得太死,你很該叫醒我才是!”

“我知道你那天沒好生休息,看你睡得香,卻不忍心……只不過後來,我是沒想到瑞王殿下突然駕臨了,不知殿下去做什麽?”他說到這裏,低頭含笑凝視著她:“沒為難你吧?”

一提這件事,無奇下意識地伸手揉自己的脖子:“沒有,殿下……只是去吃飯的,恰好撞見了,我正好醒了,說了幾句話,殿下有事就回去了。”

“哦,”蔡流風應了聲,笑道:“天下太平就好。”

大家乘車來到觀荷雅舍,夜晚看來,更添了幾許雅靜高致。

林森是頭一次來,他的反應跟無奇第一次到差不許多,只覺著眼睛都不夠用了。

依舊上了二樓雅間,蔡流風來之前已經定好了菜色,他們才落座,酒菜便陸陸續續送了上來。

蔡流風道:“這裏晚上人多,我便提前做主定了菜,卻也不知森弟喜歡吃什麽,若有想要的,可以自己再點。”

林森紅著臉,卻是因為興奮又激動:“蔡大哥,只要是你點的我都愛吃。”

蔡流風又看向右手邊的無奇:“你呢?”

無奇正在品味他對林森的稱呼,聞言忍不住笑起來,便嘻嘻哈哈地說道:“我跟森弟一樣。”

林森叫道:“小奇,你又不是蔡大哥,別占我便宜。”

蔡采石促狹地問:“大哥,那你怎麽叫小奇呢?奇弟?無弟,還是郝……”

如果是“郝弟弟”聽來自然如“好弟弟”,蔡采石是故意要揶揄玩笑。

“還不住口,”蔡流風雖是訓斥,笑意依舊端方清雅,他看著無奇道:“這個暫時不能告訴你們。”

無奇見他們兄弟鬥嘴很是有趣,而蔡采石真是膽子前所未有的大,便也跟著笑。

這一頓飯實在吃的暢快,林森是個直率好說話的,尤其吃到好吃的,興致越發高,蔡采石也從旁打趣,反而顯得無奇話最少。

蔡流風在她旁邊,時不時給她布些菜,她吃都吃不過來,又覺著蔡流風實在體貼,就也給他夾一些做回禮。

蔡采石只顧跟林森打鬧,無意中看見了,便嘖嘖道:“大哥,你什麽時候這麽會照顧人,我跟你吃飯,你哪裏肯伺候我一筷子,怎麽對小奇這麽不同?”

無奇正在嚼吃一塊香幹,聞言差點嗆到。蔡流風把筷子放下,慢慢地給她撫背,卻瞥著蔡采石道:“你是想吃飯,還是想多嘴?”

林森從旁看的高興,便夾了一個大大的鱸魚頭給蔡采石:“喏,你不用吃醋,我給你夾!”

酒足飯飽,因為有林森跟蔡采石兩員猛將,這次菜品竟沒剩下多少。

小二上來撤去殘席,換上點心果品,以及香茶等。

蔡流風便問起今兒他們在吏部的經歷,林森先嘎嘎地說了個大概,末了道:“今兒一天不知走了多少路,腿都酸了,第一天就這麽忙,以後還不知怎麽樣呢。”

蔡流風道:“這次是趕上了,以後該不至於的。”說著便斟了一杯茶給無奇放在跟前,卻把茶壺往蔡采石旁邊一放,示意他自己倒。

蔡采石撇撇嘴,向著林森扮鬼臉:“同人不同命啊。”

林森不理他的哀怨,自顧自說:“最氣人的是,查來查去竟查到死人身上,說出去怕沒人敢信,豈不像是白忙一場?”

蔡流風見無奇捧著茶杯,小臉上似笑非笑的,他便道:“恐怕未必。”

林森問道:“蔡大哥你說什麽?”

蔡流風望著無奇,笑而不語。

無奇喝了口香茶,對上蔡流風的眼神,笑道:“蔡大哥,你為何這樣看著我?”

蔡流風慢悠悠地說:“沒什麽,我只是覺著、該沒有能難倒你的。”

無奇揚眉,突然笑道:“蔡大哥,你是翰林院最出色的,我也考考你如何?”

蔡采石跟林森對視,不約而同道:“小奇你想幹什麽?”

蔡流風笑道:“好啊,你要怎麽考?”

無奇示意蔡采石林森把桌上的果品等搬開,自己從袖子裏抽出一卷東西,解開系著的絲帶,原來竟是兵馬司裏帶回來的那些差官們手寫的“信”。

最頂上那張,就是何勇家裏得來的出自幕後真兇的——蔡流風當然不知道這點。

林森想問,卻給蔡采石攔住,他悄悄地說:“咱們不說話,只看戲。”

此刻無奇把那一張張紙打開,排在桌上,她帶笑看向蔡流風:“蔡大哥,你該是認筆跡的行家,你能不能從這裏找出屬於同一個人所寫的兩張。”

林森色變,忍不住對蔡采石竊竊私語:“小奇在說什麽?這裏分明沒有一樣的……唯一相似的是白……”

他想說唯一跟何勇家裏那張相似的是白參將的字,但白參將已死,這裏自然沒有他的手書,這還怎麽找?

蔡采石卻知道無奇絕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這句,她自然有道理,興許……她已經發現了這裏頭的玄機!

當機立斷捂著林森的嘴:“叫你別吱聲。”

蔡流風靜靜地看了無奇一陣:“好。”接著他站起身,仔仔細細往桌上打量起來。

大概一刻鐘左右,蔡流風雙眼微微瞇起,他忽然伸手過去,竟是準確地從中把何勇家裏拿回來的那張紙拈了起來。

無奇眼中多了點笑意。

而在蔡采石跟林森兩人緊張的註視之下,蔡流風將那張信放在燈下瞧了會兒,轉頭看看桌上的那琳瑯滿目的所有,終於,再次伸手取了一張。

他轉身看著無奇,語氣溫和而帶著篤定:“這兩張,是出自同一人之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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